说与不说之间
我虽然在当中因陪伴而流泪,但也同时感到欣慰,因为我真实地体会到“知道生命有限”的意义,也真心实意地参与到一段疾病告知的互动过程中。
如何告知临终病人他的生命是有限的、他的疾病已没有治疗的可能,向来是棘手的问题。西方世界对于病人自主与知晓的权利充分尊重,的确令人欣羡,这代表病人是自己身体的主人,有权力知道任何施行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医疗行为,更有权力参与讨论与做最后决定。
这样的人权思想来到台湾之后,引起人们的共鸣。只要去看过病的、住过院的都有类似经验:被一堆听都听不懂的医学专有名词搞得混乱,心想就交给医师吧!因此也不多问了。我还听过别人告诉我,他曾想再问清楚,却换来医师的一句:“问这么多,是不是不信任我?不信任我可以换医师啊!”吓得病人不敢再多问一句。
许多人致力于倡导病人的自主意识,也推动着病人有知的权利,因为唯有清楚了解疾病、治疗方针,病人才有充分的依据来为自己做决定。
这信念与动机原是好意,但执行的人却不一定能掌握精神。我发现临床上变成两派人马,各有拥护者。一种是过度积极,另一种则过度消极。过度消极的人,可想而知,就是秉持着传统思想,认为医师权威最大,既然是病人的主治大夫,除非他说,否则没人可以说。所以医师若认为不需要让病人知道病情,也不需花时间替病人解释治疗方向,那么,是什么疾病、会如何治疗、如何进展便会成为“无头公案”,无人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