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逊本不打算参加葬礼,但在昨天改变了主意。纵然如今政见不同,他依然喜欢沃伦·戴维斯。他默默地听着牧师伤感的布道——生命本无常,尤其是对老者——接着,他随众人鱼贯而行,绕过未合上的灵柩,低声祷告一句,随后向圆形大厅走去。
大量的观礼者蜂拥而至,场面蔚为壮观。
成百上千的民众聚集在此,想要一睹杰克逊的风采。他一度非常渴望获得这种关注。置身在人群中间,杰克逊感觉自己像父亲一样被孩子们簇拥着,他们的敬爱令他充满了幸福感,他也像父亲一样尽职地爱护他们。值得自豪的事情可多着呢,他刚刚完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清了国债,在这个属于人民的国家成立的第五十八年,他清偿了所有的债务——就在他就职总统的第六个年头。人群中有几个人高喊着对他的支持。
杰克逊走上楼,一位内阁秘书告诉他,这些观众冒着严寒前来,就是想见识一下他这个“老山核桃”(因其骁勇善战,治理有方,杰克逊总统在军中任职期间被给予了这个绰号——译者注)。
听到别人赞美自己的坚韧不拔,总统不禁微微一笑,但是并没有将这句话当真。
他心里明白,许多人担心他会打破先例,谋求三连任。有些和他同属一个党派的人,也野心勃勃,想要参选总统。敌人似乎无处不在,特别是此地,在国会大厦这个地方。在国会中,南方代表变得愈发强硬,而北方议员则显得愈发傲慢。
他很难维持表面上的秩序,即使自己再强硬也是枉然。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近来对政治正在失去兴趣。
所有的恶战似乎都被他置之度外。
杰克逊的任期只剩下两年,之后他的政治生涯行将告终。所以他才没有明确表态,声明是否第三次参加竞选。原因无他,只要外界预计他可能再次参加竞选,那么他的敌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事实上,他打心底不想再连任一届。他盼望卸任后能回到纳什维尔,回到田纳西家乡,回归他眷恋的深居简出的生活。
但是,先把那把枪的问题解决再说。
那位衣着考究的陌生人正用一把单发的黄铜手枪瞄着他。那人是突然从围观者中冒出来的,他的脸庞被浓密的黑胡须遮得严严实实。作为一位将军,杰克逊击溃过英军、西班牙军,以及印第安武装军;作为决斗者,他曾经为荣誉而开过杀戒。他不惧怕任何人,当然也不会惧怕这个傻瓜。那家伙煞白的嘴唇正在哆嗦,持枪的手也在发抖。
年轻人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