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篇文章中,陈力川还提供了一个非常震撼人心的细节:
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顾城和谢烨是1992年12月28日。那年顾城受德国学术交流中心的邀请在柏林写作,岁末年初来巴黎散心,正赶上红宝石餐馆的老板鲁念华大宴宾客。顾城仍然把自己套在中山装和直筒帽里,一双大眼睛无精打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谢烨还是那样白皙,但显得憔悴,笑容明显失去了五年前捡栗子时的灿烂。听说他们这五年大部分时间住在新西兰,还长期隐居在激流岛,1992年才重返欧洲游历。那时外界纷传顾城和谢烨要分手,而且两人都结识了新人。顾城的女友叫英子,谢烨的男友叫大渝。晚餐结束的时候,我笨拙地问顾城和谢烨:“你们还好吧?”没想到顾城回答说:“我早晚要杀了谢烨。”尽管当时听起来口气好像是开玩笑,但我和金丝燕仍然禁不住一愣。谢烨勉强地笑着说:“跟顾城在一起活得很累。”我们一时都不知再说什么好,像四根电线杆子,直愣愣地戳在那里。
在《英儿》中,顾城还写了这样的话:“在爱的时候,死是平常的事。但有两件事你不应该,一是你把我你的事弄给了别人。你让我死不干净。二是你光想你父母。我也有妈妈,已患心脏病。这是两个我不喜欢的事。我知道,我是你,你等我死,我就死。但你太脆弱,最后也不说一句话,看一看。你太爱自己的心。其实说过,你一个电话就能叫我回来。孤寂为什么不打呢?我也昏了,想挣个白房子之类的送给你,我拼命干。不说了,我还会努力活几天,最后等一下你的电话。在死之前我的生命是白天,不睡觉了,也许以后可以补上……”
如果说《英儿》一书的原型是顾城的真实生活,那么从这些文字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顾城放不下英儿,更离不开谢烨。顾城对自己的爱人有一种强烈得近乎狭隘的占有欲,这一点,已经不算什么秘密。前面提到过的舒婷《忆顾城》一文,就谈到了一个非常典型的事例:谢烨嫁给顾城之初,心情并不顺畅。顾城不准谢烨打扮,不让她戴耳环戴项链,甚至外出交往前穿什么衣服都要顾城同意。更不喜欢谢烨穿泳衣在公众场所出现,哪怕是跟舒婷她们游泳。而另一方面,顾城在外面的生活大多是谢烨出面操持,因此有的外国人和汉学家认为,甚至顾城的诗也是谢烨帮写的。
连自己的妻子穿泳衣跟同性好友去游泳都不乐意,由此可以想象,谢烨和英儿的“背叛”,会让顾城绝望到什么程度。《英儿》创作于1993年3月英儿离开激流岛两个月后,由于小说内容与作者的现实生活高度重合,很多读者把这部小说当作极具参考价值的纪实文字。不管书中所写的是否属于生活中已经存在的事实,总之,完成《英儿》一书后,1993年9月18日,顾城对记者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知道该怎么办了。”
20天后,1993年10月8日下午近4点,顾城重伤谢烨,上吊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