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塞博。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你是我的律师,对吗?”
塞博咧嘴笑了笑。丹尼尔扬了扬眉毛。这孩子虽是他接触过的年纪最小的当事人,但他的言谈举止却让丹尼尔觉得,他要比以前出庭的那些年纪大一点的少年们更自信。塞博的绿眼睛很是犀利,说起话来既有教养,又轻快活泼。他的母亲披金戴银,一身珠宝似乎比她的体重还有分量。而且她的衣服款式新潮,一看就价值不菲。她那只好看的手还不时轻快地触碰塞博的腿。
丹尼尔打开文件夹,心里想道,这个小男孩也许是无辜的。
有人端进来了咖啡、茶和巧克力饼干。特纳警官走了出去,好让丹尼尔单独会见年小的当事人和当事人的母亲。
“我能吃一块吗?”塞博问道。他伸出手,在盛饼干的盘子上停下。他的手指很像妈妈的——既干净又纤细。
丹尼尔笑了笑,朝这位礼貌得体的男孩点点头。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经惹上过很多麻烦,不得不“游走”在成人的世界,突然间他感觉自己对这个孩子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把还是潮乎乎的外套搭在椅背上,松了松领带。
夏洛特用手指拢拢头发,合上双手前,先仔细看了看经过精心修剪的指甲。丹尼尔想起自己母亲的指甲也很长,眼前的情景不由得让他想起了遥远的往事。
“对不起。”夏洛特边说边抬起涂着浓厚眼影的眼睛,然后又垂下眼帘,“要很长时间吗?我必须给塞博的父亲打个电话,让他知道你在这里。他现在香港,不过已经打报告请求调换新工作了。另外我还得赶快回趟家。他们说,下次审问前,我可以再给塞博送来几件衣服。我简直无法相信,他们扒光了他的衣服,甚至还采集了他的DNA样本。我是说,我不在这里,他们就这么过分……”
公文包潮乎乎的皮革味儿,混合着夏洛特身上香水散发出的浓重麝香味儿,让人快要透不过气来。塞博搓了搓手,挺直了腰。丹尼尔的到来似乎让他格外高兴。他从丹尼尔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名片,然后坐回到椅子上,把玩着那张卡片。
“名片好漂亮。你是合伙人?”
“是的。”
“那你能把我弄出去吗?”
“你还没有被指控犯罪。我们抓紧时间谈一下案子,一会儿警察还要问你别的问题。”
“他们说我打了那男孩,可我不会的。”
“你是说你没有干过这件事!”夏洛特压低声音说道,“我跟你说过什么?你要注意说话方式。”
丹尼尔留意到了她在打岔,于是皱了皱眉头。
“好了,能告诉我星期日下午发生了什么吗?”丹尼尔问道,并开始做记录。
“斯托克斯家和我家只隔了几个门。”夏洛特补充道。
“他才八岁。”塞博说着朝丹尼尔笑了笑,然后边点头边看着他的眼睛,还伸出一只手捂住嘴,似乎在强忍不让自己笑出声, “或者应该说,他曾经八岁。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丹尼尔差点被塞博的话吓到。
“有那么好笑吗?”丹尼尔问道,然后瞥了一眼塞博的母亲。可她心不在焉,只顾看着指甲,好像压根儿什么也没听见,“你知道他出什么事了吗?”
塞博把头转了过去说:“我想,他是被人袭击了,也许那人是个‘恋童癖’。”
“为什么这样说?”
“嗯,他们一直问我这个问题,说我最后一次看见他之后,他就出事了。我想,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一定是‘恋童癖’,或者‘连环杀手’,或者别的什么坏蛋干的……”
丹尼尔朝塞博皱皱眉。他看起来很平静,本的命运对于他好像只是一道智力测试题。丹尼尔继续问他昨天回家前后都做了什么。塞博思路清晰,前后回答得相当一致。
“很好。”丹尼尔说。他觉得这个男孩很信任他,他也相信他。
“克罗尔太太?”丹尼尔转向赛博的母亲说。
“最好叫我夏洛特。我向来不喜欢丈夫家的姓氏。”
“好吧,夏洛特。如果可以,我还得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
丹尼尔发现,她牙齿上沾了点口红。他转头看她时,她还有点紧张。尽管很仔细地烫了头发,眼线也画得极认真,但她眼睛周围的皮肤看上去还是不乏沧桑感。
“今天警察找到塞博时,他是一个人在家吗?”
“不是,我也在家,但是睡着了。我偏头痛,吃了两片药,睡得很死。”
“根据警察局的笔录,塞博说他被带走时,不知道你在哪儿。”
“哦,那是开玩笑。他就爱作弄人。”
“是啊!”塞博迫不及待地说。
“警察也不知道你在哪儿,所以才去找了一个社工……”
“我说过的。”夏洛特平静地说,“我一直在床上躺着。”
丹尼尔咬咬牙,不知道夏洛特在隐瞒什么。和母亲相比,他还是更相信儿子。
“星期日,塞博回家时,你在吗?”
“在。他和本玩耍回来后,我就在家,一直在……”
“塞博回来时,你有没有发现他和平常不一样?”
“没有,一点都没有。他回来以后一直在看电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约三点。”
“好的。”丹尼尔说,“你觉得怎么样?塞博,能再坚持一会儿吗?警察还有话要问你。”
夏洛特转过脸看着儿子,挽住他的胳膊,“哦,太晚了吧。我们很愿意合作,可也许等到明天再说会更好一点。”
“我去问问他们。”丹尼尔说道,“我可以告诉他们,你需要休息。不过他们可能不会同意。即便同意,也不会让他保释。”
“不让保释?怎么回事?”夏洛特问。
“我可以提出申请。不过,如果是谋杀案,可能会有点难度。”
“塞博和什么谋杀案毫无关系。”夏洛特提高了声音,脖子上青筋毕露。
“好了,请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