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澜:为什么呀,你怕他检查?
任志强:我不怕他检查,因为半夜里,所有的人不可能再跑到工地去,我要弄上几十个人跑到工地去为了应付检查的事情。停了电,要检查你明天再来,后来我只能撒个谎,说供电局把电停了,我们正在换电线,所以都没电了,蒙混过关。其实他们不知道工地是在换正式的电而停了电,还是我命令停的电。但是从我个人来说,这是非常紧张的时刻,我们必须赶在50年大庆之前把所有工程完成,我们会去努力承担责任的。但是各种检查常常使我们会,今天不得不打算停工,明天不得不去应付检查,最后我们工程反而会受到很多影响。当然我在很多场合也说过这些问题,比如说有一次我是在政协委员的大会上,提出了很多这个,对政策有歧义的问题,于是媒体报道,就把我作为政协委员提的这些事情当成是从一个地产商的角度讲的观点去报道。但是如果我作为政协委员,我在政协会上不说的话,实际上我没有尽到委员的责任,但是关于媒体报道的时候,它是作为一个地产商的角度去说的,而不是说你是一个政协委员,在政协会上去说的时候,就会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所以让我们这些管理者们,我的上级管理者也很为难。
杨 澜:就敢说话这一点,现在有些人说,过去是宁可得罪草根,也不要得罪上边;后来又说呢,在一个网络时代,你宁可得罪上边,也不能得罪草根。您的看法是什么呢?
任志强:这个说得不对,我个人的看法是什么,我们从来都是抗上不抗下。当兵在连队里头就有这么个传统,连长可以跟营长吵,但是连长一定要爱兵如子,连长如果做不到爱兵如子,最怕的就是别人打他的黑枪。宁愿他跟营长吵,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但是决不会对士兵去说这个东西,所以我们现在形成的一个是抗上。我当时到这个公司来的时候,提出来的就是,我是宁当鸡头不当凤尾,我要来就是个总经理,你要我当副的我就不干。因为我当不了副手,我这个鸡肋的概念已经告诉我,当不了副手,我要当就得当一把手,所以这个抗上可以,我们可以跟区域里头去讲条件,那是保护我的员工,但是我们决不会跟员工去讲条件,那时候会遭到这个,内部管理会出现漏洞和问题,他可能在某一个地方,给你搞点什么名堂,你没法弄,是吧?
虽然任志强不愿意得罪草根,可是他的言论却刺伤了不少草根的心。2010年5月,任志强在一次演讲时,遭遇了扔鞋事件。虽然任志强自嘲受到了总统待遇,对此事一笑而过。但面对人们的不理解,他心中是否也有难言的委屈呢?
杨 澜:2010年被人扔鞋的时候,当时您的那个反应还是比较镇定的。甚至还幽默了一下,说自己享受了领导人的待遇,但是被人误解,或者被人仇恨的时候,自己的心态有没有一些矛盾和纠结呢?
任志强:可能有时候会有一个习惯。
杨 澜:难受吗,会觉得?
任志强:当人们受挫折多了以后,就不会把它当回事了,很多人现在从微博上,从社会上,都觉得你是官二代,你是什么什么东西,你是一路顺风爬起来的,要不然你怎么能当这个官?其实因为他们不了解,为什么我刚才说我可能要写回忆录,就是我要把有些真实的情况告诉大家。被人扔鞋和这一样,就是中间可能你有无数次的委屈,经历多了以后,你就不觉得委屈了。就是说,这时候委屈可能是历史发展过程中的一种必然。人们不满意的时候,人们不理解的时候,你要通过你自己的行为去证明,可以被社会理解。
2011年春节前夕,万科董事长王石宣布赴美国哈佛大学游学;3月31日,万通地产发布公告,推荐许立接替冯仑出任万通董事长。中国房地产业在过去20年的快速发展中,王石、任志强、冯仑等人也是房地产界的符号性人物。他们的纷纷“隐退”,被不少人解读为标志着中国房地产业“黄金20年”的结束。
杨 澜:不过,您看,最近有一种说法,说王石到处游学,冯仑呢,也上去做控股公司的董事长,而您呢,又从华远董事长的职位上退职了,所以说,好像有一点英雄渐退江湖的这种感觉,是不是?中国地产所谓的黄金20年已经结束了。
任志强:没有,没有,我觉得中国最少还有20多年的黄金时期,通常衡量一个地区的房地产高增长还是低增长,或者是持续增长的时候,一个是看它经济增长速度,是不是你保证4%以上的经济增长,这是一个必要的条件。如果没有经济增长,宏观经济增长的话,是不可能有房地产市场的发展的。第二个是城市化率问题,如果城市化率达到百分之六七十的时候,它是一个下降和平缓发展的,要往下降速了,我们现在还没有达到。第三个因素就是在城市中的户均套数超过1:1.1,这就意味着一个城市家庭,一定要有1.1套房子在那儿等着,这时候房地产市场是下滑的,如果在1以下的时候。
杨 澜:咱们现在是多少?
任志强:咱们现在成套率是1.8,非成套率加起来是1:1,我们说成套率1:1呢,就是每个家庭都有一套成套住房,我们现在满足不了,我们说能达到一套是因为有一些平房都算在里头,能达到一套,就是我们还做不到户均一套房子,因为没有这个0.1的时候,生个孩子你就没房子,有人调进来工作,你就没房子,有流动人口,你没有房子。所以到了1.1以后,这三个条件达到以后,是房地产市场,我们大概要算一算,可能要2030年以后,所以这个发展速度保障房地产市场还有发展空间,我看现在是一个改革之后的第一代创业者,和第二代创业者进行交接的时候,这个不仅发生在房地产市场,实际上,你要细看的话,很多个体户的富二代都在开始面临着交接的问题。你比如说碧桂园是不是这样?对吧,他女儿要交接。很多都是这样,就是恰恰是,适逢这一代的一个交接过程,所以记得要从整个时代的角度去看改革的过程,30年换一代人,30年换一代人,这个角度。
杨 澜:自然的过程。
任志强:对,自然的过程。
任志强多次表示自己退休后想办一所好的幼儿园,他说与孩子们在一起时,他会被孩子们的真诚之心所感动,那是比他曾经获得的各种荣誉、称号更有意义、更值得珍藏的。
杨 澜:您为什么说要开幼儿园?
任志强:我其实早就想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一老问题,一个是一少的问题。一老的问题呢,我们要重点解决养老院的问题,医疗保障问题,这个我们集团已经做了,华远集团在经营之前已经安排了,收购了一家私人医院,然后还有一些养老的用地什么的,要做这件工作。未来几十年,根据我们人口普查的情况可以明显看出,老龄社会的服务,是中国应该提到议事日程上的东西。另外一个就是我们的计划生育制度,造成我们不得不照顾小的、老的问题,现在是60岁管90岁。
杨 澜:对。
任志强:年轻人不管。
杨 澜:他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