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泰姬陵:面颊上一滴永恒的眼泪
Aug 21st, Day 2, Delhi-Agra
新德里的太阳还没有升起。
当我背着大包独自穿行在睡满人的新德里火车站时,发现自己又变回了一头母兽,在自然里生存的本能重新回到了我的体内。在便捷的城市里生活太久,双脚并没有站在大地上,每天飘浮在生活的表面,忘记了真正的眼泪,也无法开怀地笑。爱的人曾说我隐藏了一头野兽在体内,这让他害怕。在新德里启明的晨曦里,我的兽性回来了。
Bopal Shatabdi Express列车在早晨6点15分发车。
小贴士
火车站台设有女士专用候车室,里面有洗手间及供人休息的长凳,可以避开无谓的骚扰。
“你觉得我们有早餐吃么?”这是我和Peter聊的第一句话。
坐在我右边的这个西方男人诧异地望过来,他说:“早餐我不确定,但是我们肯定有报纸看。”这时列车员递过来两份《印度新闻》,于是我们开始攀谈。
Peter,新西兰人,曾在澳洲做软件工程师,最近的几年一直在亚洲辗转。先是在东京写程序,过去的两年在越南大叻教当地小朋友英语,此行是经停德里去伦敦面试一份工作。飞机将在后天的中午起飞,他要用半天的时间看世界上最美丽的陵墓。Peter的长相酷似豪斯医生(House),讲话的口吻也同样地带着冷幽默。
“你这么长的时间都在亚洲,你的家人呢?他们会想念你么?”我问他。
他想了一下,认真地说:“自从我离开他们,我们的关系好像亲近了许多。”
我笑了,我们都懂这种刺猬之间的两难。我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与我的家人、与我爱的人在一起时,因为距离太近让彼此都丧失了空间,造成许多无谓的折磨和伤害。因为我不懂得如何去爱,尤其对最爱的人,自以为的爱或许只是种占有。所以我离开了,我希望有一个转机。
聊到未来的时候,Peter露出了几分担忧。
“我擅长的软件设计在过去的几年已经开始失去市场,我不知道这次去伦敦会有一个什么结果。投出去的二十份简历只有一个通知面试,公司通常不相信一个休息了几年的人还可以重新回到行业。”
我好奇,问他:“为什么你坚持要做回软件呢?在越南教小朋友英语不好么?”
他无奈地说:“在越南的日子好像只是一个假期,你知道派对总会有结束的一天。派对结束的时候,我便要变回一个疯狂工作的软件工程师。我不讨厌我的编程工作,可是也说不上有多么的喜欢。几年前辞去日本的工作后,我突然想体验另一种人生,所以我飞到越南,领很低的工资,吃不像样的西餐,在大叻小镇的山顶我租了一套小房子,每天种植香料和煮茶。”
说到茶叶,他的眼睛里突然发出明亮的光。他看着我大喊:“你是中国人呀!你们中国以茶叶出名的啊!”
呃,我告诉他,工作的时候我每天喝袋装的立顿红茶(非广告植入)。他顿时很失望,开始对我说起他的宝贝——他在大叻的山顶小花园,自己种花自己晒干,在小屋里冲一杯玫瑰花茶是他最大的享受。
“现在我的包里就有煮茶的壶和茶叶呢!”他得意地说。
两个小时的旅程很快结束,快要下车的时候,Peter旁边的韩国女孩突然开口了。听我和Peter聊了这么久的天,她都没有要加入的意思,原来是因为她的英文有些吃力。韩国女孩叫朴珠妍,在恒河的发源地瑞诗凯诗待了一个月的时间学瑜伽,要搭今晚的火车回德里然后飞回首尔。
Peter建议我们三人同去泰姬陵,这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本想休息彻底后,清清爽爽起个大早去看日出前的泰姬陵,这样的话只能在烈日炎炎的大中午去了。
Be open! Be acceptable! 敞开心胸,接纳一切,我提醒自己。一个人去浪漫的泰姬陵的确也有些心酸,于是一个新西兰男人、一个韩国女孩和一个中国姑娘一起在阿格拉的尘土飞扬中步履艰难地走向泰姬陵。
泰姬陵,印度人唤她:塔基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