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2000年母亲过世,她回到头份老家整理遗物,在衣柜夹缝里找到三根母亲从上海带来的金条,民国35年的上海身份证和写满了亲友电话、地址的通讯录——永远拨不通的号码和不复存在的地名。面对母亲年轻时的生命痕迹,许多记忆反而清晰和立体起来:“她常常翻拣自上海带来的旧物回首往事:老房子地契、黑白旧照、上好的丝绒旗袍、外婆送的首饰、考究的绣花桌巾、骨瓷的唐草咖啡杯、外公的怀表、一打与父亲结婚时的银器,还有一部120老相机。”“哪怕再困顿,她也仍然守卫着许多老上海的生活习惯:早餐要喝咖啡吃吐司、炒蛋,买不到咖啡滤纸就用纱布手工过滤;家中少不了红茶、咖啡与奶油,买不到烤箱,空闲时也必定会用平底锅烤些蛋糕或曲奇,半掩下窗帘,悠然喝个下午茶;手里有些余钱了,隔一阵子便到新竹去找扬州师傅做旗袍。周末穿上旗袍,画细细的眉,拎着女儿的小手进影院看电影。上世纪80年代《滚滚红尘》热映,其中一幕演的是林青霞与秦汉自上海登船后被人群冲散,从此天各一方、再见无日,她总是流泪不止:‘我们当年逃难时就是这个样子’”
她意识到内心的隐约冲动是时候找一个出口。她起心写作一组与太平轮有关的家族故事,串联起若干个被太平轮改变了的悲喜人生,“为母亲寻找一艘太平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