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达木措的歌声

平措赶着羊群来到益西草原，发现拉姆早就在那里了。雨后的草原绿得有些嫩，透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山坡上洒落的羊群像云朵一样浮在上面，一点一点地往下坠，然后就被草埋没了。山坡下，清澈湛蓝的拉达木措像一面镜子闪烁着，湖水被风一吹，泛起层层的涟漪，把云的影子都打乱了。

妙音天女请你借我琵琶，

在雪域藏区听我弹奏美妙的乐儿。

神鸟杜鹃请借我嗓门，

在美丽的家乡听我吟诵幸福的歌。

洁白的仙鹤借我你的翔技，

在欢乐的盛宴观赏我欢快的舞姿……

一阵歌声传了过来。不用看，就是拉姆的声音。拉姆今天也穿了新衣服，戴了新帽子。如果不是歌声，平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其实，平措对拉姆并非那么厌恶，只是不喜欢她的咋咋呼呼罢了。拉姆喜欢他，他也是知道的，但平措觉得自己应该有更高的追求、更好的选择。他曾立志要去拉萨那样的大城市闯荡，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每天生活在霓虹灯下，吃平日里吃不到的东西，去许多人一辈子都没去过的地方——歌厅、舞厅、咖啡厅，还有酒吧和网吧，这些拉姆懂吗？她不明白。只有在城市生活过的人，才知道呢。兄弟三人中，两个哥哥都没怎么上学，央金念到初中，只有平措考上了高中，家里人于是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谁知他高中毕业后也回来了。阿爸顿珠说，回来就要像牧民的样子，踏踏实实务农，千万别好高骛远，最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辈子没出息。平措知道阿爸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但是他心里并不服气。高考失利了，他不觉得气馁。平措认为通往拉萨的路有千万条，高考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座独木桥罢了！千军万马，被挤下去是很正常的。

拉姆没上过什么学，从小跟母亲干活，非常泼实。她几乎什么活都会干：放牧、挤奶、织氆氇、打酥油，还经常与母亲一起下地种青稞。她皮肤黝黑，但是眼睛很大，很有神，盯着人看的时候，对方往往不敢与之对峙。她身材高挑，身子很结实，随便一件衣服穿在身上都会出彩。

“怎么样？本姑娘唱的还行吧？”看见平措，拉姆把帽子摘了下来，一脸灿烂的笑。

“哦呀，我咋没听见嘢？”平措故意把脸绷得直直的，不去看她。

“你聋子啊？湖边的斑头鸟都听见了呢！”拉姆说。

“你才聋子呢！”平措捡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羊群向湖边折过来了。

“给，尝尝，我阿妈啦磨的糌粑。”拉姆看着平措，含情脉脉的样子。

“不吃。我阿妈给我也带了，比你的好吃呢。”平措说完站起来就走。

“回来！——你给我站住！”拉姆生气了，拿起一块糌粑扔了出去，打在平措的肩上。

“你打我？你这野丫头！”平措停下来，气呼呼地望着她。

“打你怎么了？我还敢骂你呢！——平措你是个王八蛋！小狗！”

“你才是小狗呢！野丫头！”平措说完又准备走，没想到拉姆像豹子似的扑了上来，一把将他压在身下。平措用力一翻身，两个人便骨碌碌地滚了下去，扑通一声，掉湖里了。

羊群发出咩咩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