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到站时,我都下车去吸吸新鲜空气,就连凌晨1点半到达格尔木时,我也从睡袋里爬起来,下车看看。其实外面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还有两站就到拉萨了,兴奋得睡不着。
火车翻越昆仑山口,海拔4767米。我的鼓膜有些胀,嗓子开始疼。出门前的三个礼拜,每个礼拜日的下午准时发烧一次,我是带着点病根儿出的门。知道带感冒上高原是件很危险的事,但是在北京的那个办公桌前,我再也坐不住了,就不管不顾地出发了。随着海拔的升高,我也越来越难受,还开始咳嗽、流鼻涕。
坐在我隔壁的是位姓马的中医,马大夫和我聊了一路,这时发觉我不对劲,给我号了脉,立马断定我需要刮痧。没有刮痧板,就用5毛钱硬币代替。没刮几下,我的脖后就出现了深紫色的痧,马大夫说我内火过旺。
刮痧疼得我呲哇乱叫,引起隔壁座位一群波兰人的极大兴趣。他们商量了一阵后,派出一位帅哥做代表,过来问我们在做什么。我当然不会翻译“刮痧”这个词,只好说是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al science,也不知道他听明白了没有。接着我俩居然操着各自国家特色口音的二把刀英语聊了起来,从iPhone 5一直聊到了汇率,而且是他说他的,我说我的,还都挺高兴。
谈话是以马大夫的强烈制止结束的,她说我一定要好好休息,还让我张开嘴。我莫名其妙地长了嘴,接着“噗”的一声,她把一吸管药吹进了我的嗓子里。我一点准备没有,呛得直咳嗽。
火车上比从北京出来时人少了,还有不少人挤在一起打牌消磨时光。马大夫找到一个三座并排的空座位,让我躺下来,又把自己的冲锋衣给我盖上,嘱咐晓萌在旁边照看我。晓萌立马扔下手里的牌,把自己的眼罩固定在我额头上,怕我受空调的寒,然后蹲在我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把我和马大夫都逗乐了。
马大夫说,晓萌你让她睡觉吧,睡一觉捂出汗就好了,你这么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她怎么睡啊。晓萌很乖地哦了一声,然后坐在对面的椅子里,还是使劲地盯着我看,好像我会突然蒸发了似的。
我就在如此吓人地关切目光下昏昏睡去。醒来后,果然发了一身汗,浑身轻松了许多。感觉好像睡了很久,一看手机,才一个小时而已。还是底子好啊,我都忍不住感叹自己的恢复能力,一个小时前还一副要死的样子,睡醒就精神抖擞,还到处聊天得瑟。只不过没得瑟多久,就被马大夫喊回去乖乖睡觉。
火车里开始释放氧气,温度不断下降,不少人把羽绒服都拿出来穿。毛衣、雨衣、睡袋内胆,还有借来的抓绒冲锋衣,我把能穿的都裹在身上,包得跟个木乃伊似的,躺倒在过道里的地毯上。
一觉醒来,火车正穿过可可西里无人区,藏羚羊零落其间轻快地跳跃着,云都低到了山包包的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