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三十吧。预付十管。明天这个时候。”
“我现在就需要一管,肥佬。”
“走几步吧,你会弄到的。”
水手飘飘悠悠地走进广场。街上一个男孩把一张报纸猛递到水手面前,挡住他放在水手钢笔上的那只手。水手继续往前走。他掏出钢笔,用粗厚有力的粉红色手指,像剥坚果一样把钢笔撅断,从里面抽出一根铅管。他用一把小弯刀切掉铅管的一头。一股黑烟喷了出来,像翻滚的绒毛一样悬在空中。水手的脸消散了,他的嘴巴悠悠地波动,伸出去撮成一根长管,把黑色的绒毛吸了进去,像超声波一样蠕动着、震颤着,随着一阵粉红色的、无声的爆炸而消失。他的脸重又变得清晰,鲜明逼人,这种燃烧的黄色毒品,烧焦了一百万尖叫着的瘾君子的灰色腰腿。
“这管一个月的用。”他对着一面无形的镜子这么说道。
城市的所有街道,都顺着越来越深的峡谷,伸向下面一大片黑洞洞的腰子形的广场。街道和广场的围墙上开着许多小房间和咖啡馆,有些进深只有几英尺,另一些在一片网络状的房屋和过道间向远处延伸。
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纵横交错的桥梁、天桥、索道。患紧张症的年轻人穿着麻布衣服和破衣烂衫,打扮成女人的模样,脸上粗糙地抹着厚厚的五颜六色的彩妆,掩盖着密密麻麻的伤痕,有些伤口像阿拉伯花饰一样千疮百孔、红肿流脓,深达珍珠色的骨头。他们沉默不语地黏在路人身上推推搡搡。
黑肉街的毒品贩子,巨型的黑色水生百脚蜈蚣的肉——有时候长达六英尺——在一条满是黑色岩石和彩虹色泻湖的小径上发现,在广场上经过伪装的衣袋里展出瘫痪的甲壳纲动物,只有“食肉者”才能看得见。
那些追随过时的、不可思议的行当,用伊特鲁里亚语叽里咕噜的人,迷恋毒品半成品的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黑色投机商人,玩弄通灵感应者,精神的接骨医生,调查没精打采、患有偏执狂棋手的违规行为的人,递送用青春期神经质速记法记录的支离破碎的证书的人——证书上说明的是无法言说的精神残缺,尚未建立的极权国家的警官,精致梦幻和怀旧情绪的中间人,在高度敏感的毒瘾细胞上测试、换取意志的原料、饮用密封在半透明的琥珀色梦幻中的烈性饮料的人。
约会咖啡馆占据了广场的一侧,一大片错综复杂的厨房、餐馆、客房、摇摇欲坠的阳台、地下室敞向地下的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