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
从前拍《狮子山下》的时候,港台电视部一度搬了到旺角,数万英尺的开放式写字楼,日间人来人往,晚上水尽鹅飞,黑魆魆的环境,莫名地吸引着我这个沉溺于深夜工作的人。
只亮着一个角落的台灯,翻一回书,写一回剧本,分一回镜头,独对面前数万英尺的一个大黑洞,在这午夜的城市高楼空中,居然有种静静的寂寞的出血的快感。
有时忘了时间,电梯也停了,还得走二十五层楼,旋转又旋转,才能回到地面去。
梯灯熏黄,空气微薄,脚步的声音也特别重特别累,人到了十七楼,仿佛才开始听见刚才在二十楼走过的回音。
定力不够,还会逐渐怀疑自己的呼吸声,甚至不敢回头望,只是每走一层,便在梯角的小窗子俯看一眼下边,好像害怕整条的登打士街会忽地消失,像我刚才离开时,关掉的最后一盏灯一样。
终于“咿哑”地推开后梯的大铁门,走进微冷的夜风中,和路口小贩的原子粒收音机传来的沙沙的音乐里,整个人才舒坦踏实地恢复过来,上路去了。
——路冷情遥,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