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发难的是韦一笑,他说:“教主的位子一日不定,本教的纷争一日不解,凭他有天大的本事,这嫌隙总是不能调处。杨左使,在下要问你一句,退敌之后,你拥何人为主?”
前一句说的倒是硬道理,明教确实缺一个让大家都服气的教主,所以导致谁也不服谁,但后一句真不适合在眼下这个当口说出来。这句话也暴露了一个问题:此前韦一笑宁愿自己阴毒发作也不吸殷离的血,固然是为了明教大局,但他的团结对象是白眉鹰王殷天正和其背后的天鹰教,并不包括杨逍,所以说,他的诚意是有局限性的,甚至可以说,他更希望联手殷天正压倒杨逍。也正因此,他在上了光明顶后,立刻吸了杨逍手下童儿的血,暂解阴毒,虽然在他们看来,童儿的地位显然不能和殷离的身份相比,但此前韦一笑已经得到五散人的内力相助,对人血的需求不似此前奄奄一息时那般迫切,完全可以先跟杨逍说一句,看看对方能不能提供一个俘虏。即使杨逍真的不稀罕这童儿被吸血,可毕竟童儿是杨逍的人,吸血之前打声招呼也是对主人的尊重,可韦一笑却先斩后奏,可见他对杨逍毫无尊重之意。
杨逍此时的表面反应跟童儿被吸血时一样淡漠,只是淡淡道:“圣火令归谁所有,我便拥谁为教主。这是本教的祖规,你又问我作甚?”
这个反应看起来不太礼貌,但对于杨逍而言已经可算是极大的让步与克制,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不再参与竞争,但重新搬出了持圣火令者任掌门的教规,已经有“搁置争议,共同御敌”的态度。
但在韦一笑看来,杨逍这话的意思是“我没圣火令,你也没圣火令,我没资格,你也没资格”,所以他立刻反驳道:“圣火令失落已近百年,难道圣火令不出,明教便一日没有教主?”
这个时候,五散人该怎样做?
他们上山时说要搁置恩怨,联合杨逍,按这个目标,他们应求同存异,必要时甚至作出牺牲,尤其“谁是掌门”这个无比宏大而且眼下无法解决的问题,更应该无条件搁置。而且五散人和杨逍此前仇怨极重,如果不全力居中调解,不偏不倚,很容易会让杨逍误会他们的来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五散人倒好,他们立刻站在了杨逍的对立面。由此可见,他们虽有挽救明教的诚意,上山前也信誓旦旦,但仍有私心,极有可能是打算在关键时刻胁迫杨逍,捧本派系的韦一笑上位。首先开口的是说不得,他说:“韦兄这话是不错的。我布袋和尚既非殷派,亦非韦派,是谁做教主都好,总之要有个教主。就算没教主,有个副教主也好啊!”
以说不得跟韦一笑的过命交情,说自己不是韦派,谁信啊?最不该说这话的人却抢着说了。杨逍果然立刻有了戒备,他立刻问:“各位上光明顶来,是助我御敌呢,还是来跟我为难?”
这时候,五散人中的最大搅屎棍周颠又冒出来了,大大讥讽了杨逍一番,说你杨逍就是为了自己,没教主的话,你这光明左使就排名第一了,可你是左使又咋地,谁听你的了?你能指挥谁?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一般人都受不了,何况不是一般人的杨逍,他也撂下了狠话:大敌当前,我没空跟你们瞎扯淡,你们要是不想帮忙,就给我滚下光明顶,“杨逍只要不死,日后再图一一奉访”——这是约架啊!
好在还有个彭莹玉,他立刻打圆场,说“凡是本教弟子,人人护教有责”,表明己方的根本立场,然后在周颠怒火上冲时,又表示“古人说得好: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咱们且商量御敌之计”,这话也赢得了杨逍的赞许,表示“莹玉大师识得大体”,可胡搅蛮缠的周颠却在此时犯了牛脾气,甚至向杨逍出手。
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杨逍“于十余年前,便因立教之事,与五散人起了重大争执,当时五散人立誓永世不上光明顶,今日却又破誓重来,他心下已暗自起疑,待见周颠突然出手,只道五散人约齐韦一笑前来图谋自己”。前面说了,五散人若不能居中调停,就很容易让杨逍起疑,何况直接出手?这下引起了连锁反应,韦一笑等相继出手,加上杨逍的“乾坤大挪移”十分玄妙,劝架的说不得等也被扯了进来。虽然从无虚言的冷谦提出罢斗,但在大家准备收手的那一刻,成昆潜入,偷袭得手。
杨逍、彭莹玉、周颠等面临身死教灭的大祸,回想过去二十年来的往事,均是后悔无已。可现在才后悔实在是太晚了。要不是有张无忌的出现,这场班子会上的纷争就会彻底毁了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