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5 本威
本威医生被召到弗里兰共和国当顾问,这是一个崇尚爱情自由、可以经常洗澡的国家。公民们都很有教养、乐意合作、诚实可靠、宽容大度,更重要的是,都很清洁。但是据本威医生说,在表面的卫生之下,所有的情况都不妙:本威是象征体系的操纵者和合作者,是审问、洗脑和控制的每一阶段的专家。他从阿涅西亚突然离开,当时他在那里的任务是彻底瓦解士气,此后我就一直没见过他。本威的第一个行动是废除集中营和大逮捕,并且,除非在某些有限的特殊情况下,禁止使用酷刑。
“我强烈反对酷刑,”他说,“那是没有效果的。而另一方面,肉体暴力之外的长期虐待,如果运用巧妙,可以使人产生焦虑和一种特殊的犯罪感。必须牢记几条规矩,或者说是指导性的纪律。绝不能让管制对象意识到,这种虐待是某个反人类的敌人对他个人的一种蓄意攻击。必须让他感觉到,他所受到的任何虐待都是罪有应得,因为他身上有可怕的罪孽(从不具体明确)。虐待狂们赤裸裸的欲望必须用反复无常、错纵复杂的行政系统加以巧妙掩盖,使管制对象无法直接地接触他的敌人。 ”
安涅西亚的每一位公民,需要申请一系列完整的身份档案,并且任何时候都必须随身携带。公民们在街上随时会被拦住。调查者也许穿着便衣,也许穿着各种各样的制服,经常是游泳衣或睡衣,有时一丝不挂,只在左乳头上别着一枚徽章。他们仔细检查每一份文件,在上面盖上大印。在下一次检查时,公民被要求出示上次检查所盖的一个个戳子。如果调查者一次拦住一大群人,他只检查其中几个并给他们的资料盖章。其他人就只好被抓起来,因为他们的资料没有按要求盖章。被抓的意思是“临时拘留”。也就是说,只要被拘留者的“书面辩解”经签名盖章,得到辩解仲裁助理员的核准,就会获释。由于这位官员几乎从不来上班,而“书面辩解”又必须当面呈递,那些辩解者只好在没有暖气、没有椅子、没有卫生设施的办公室里等待好几个星期、好几个月。
颁发的文件都是用退色墨水印的,很快就变得模糊不清,像旧当票一样。因此不断地要求更新文件。公民们从一个办事处冲到另一个办事处,为了抢在最后期限之前办妥文件而忙得焦头烂额。
城市里所有的板凳都搬走了,所有的喷泉都关闭了,所有的鲜花和树木都摧毁了。每座公寓楼(每个人都住在公寓里)的楼顶上都安着巨大的电铃,每过一刻钟就铃声大作。震耳欲聋的声音经常把人从床上震下来。探照灯彻夜在城市上空扫来扫去(任何人不得使用窗帘、百叶窗和遮阳篷)。
谁也不敢看别人,因为法律严格禁止任何人与别人纠缠,不管是不是用语言套近乎,不管是不是跟性有关。所有的咖啡馆和酒吧都关闭了。只有拿着特许证才能弄到酒,而且,用这种方式弄到的酒不得用于销售或以任何形式转送他人,房间里只要有其他人在场,就可作为密谋送酒的初步证据。
谁也不许插上门栓,警察有万能钥匙,可以打开城里的每一扇门。他们在一名特异功能者的陪伴下,冲进某人的住处,开始“找东西”。
特异功能者领着他们找到那人想藏住的东西,有时他们见什么怀疑什么,一个揩笔器,一个鞋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