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赫说道。他穿着上下一套的名牌运动服,脚上是镶嵌着宝石的改造过的运动鞋。适当凸起的斜方肌显得很是健康、看来是个热爱运动之人。
“她不是让我们先开始嘛。你们没收到消息吗?”
盛民边挠着肚子边说。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好像是第一次听说的样子。
“啥,这是就给我一个人发了短信吗?哎呦,这个大嫂,别有用心啊。”
建宇满脸不快地望着盛民,而他只是嘻嘻地笑着。
第一份差事是“刷篱笆”。地点是在小区处处蜿蜒的林荫路中和树林连接的那段。清除了积雪后,挑选一块地,把准备好的树棍埋进去。“篱笆本是对‘请勿入内’和‘请勿跨越’的委婉表现。再怎么漂亮地上漆和装饰,都不过是种隐遁的装置罢了。”润成一边在刷子上沾满油漆,一边想道。顺着木头的纹理顺溜铺开的油漆是比雪还亮的白色。
“要是我的话,会三思的。”
当贤雅拿起油漆刷,润成好像就待此时一般地挑衅道。
“现在抓刷子是不是为时过早?差不多还是忍忍吧。”
“有劳您操心了。我家里有还很多黄油。”
贤雅不甘示弱地嘟着嘴说道。
“什么黄油?”
正赫凑了过来。润成和贤雅同时闭上了嘴。不管有多渺小,只要是秘密,它就是沉重和别扭的。润成选择了沉默,贤雅选择了演技。
“我喜欢吃乳制品。”
勉强挤出笑容的贤雅,嘴角细微地颤抖着。润成冷酷地背对过去,专心致志地刷着漆。怎么不在脸上挂个百叶窗呢,贤雅有种莫名的心寒之感。其实是她一直在打扰人家,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她也说不明白。冷风吹过,飘来了淡淡的薰衣草香。
“不过……二位是怎么想的?”
正赫窃窃私语道。
“啊?您指的是?”
贤雅不由地心跳加快。正赫的悄悄话让润成也微微回了个头。
“就是那个嘛。”
虽然开了口,正赫却无法轻易说下去。还四处张望,好像很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就是那个嘛。禁止恋爱条款。依我看,独身或单身指的是没有结婚的状态,而不是谈不谈恋爱的意思。虽然入住时是有独身的条件,但还要强加一个这样的规则是不是有点过头了呢。他们是没有权利干涉我们的私生活的。”
贤雅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正赫的话说得很平静,但却很有力。看着漠不关心的润成突然来了一嘴。
“练过的吧?”
“啊?”
“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在家看着镜子练过的。”
“怎么知道的……”
正赫的脸由于羞愧而变得通红。
“因为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鞋子。而且还是一直盯着那颗黄宝石。通常想记起背诵的东西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看着一个点集中精力。”
贤雅再次对他叹服。这个孤独又冷血的百叶窗先生居然还很有推理能力。他这次新写的书没准是血迹斑斑的犯罪小说呢。
“我只是好奇其他居民们对这项条款的看法。没准可以整合大家的意见转达给管理者。”
正赫抗辩道。在第一次居民会议后,正赫就如何能打破这个无可理喻的规则而一直苦苦烦恼。如果这个规则一直残留下去的话,他到单身之家来就没有意义了。对正赫而言,单身之家是犹如漫长的冬季过后到来的,春天一般的避风港。
“意思是让我们变成你的同伙,是吗?”
润成笑着说道,挤了挤眼。这个表情令正赫看到了希望。正赫也俏皮地笑了一下。
“那当然好啊。”
“这可怎么办。我对禁止恋爱举双手赞成。”
听到润成的答复,正赫拉下了脸。这家伙在耍我吗,他心想。但润成是一幅无比认真的样子。
“我真是这么想的。爱情、恋爱、繁琐又烦人。就是因为想避开这些我才搬到单身别墅,所以我无所谓。”
“那个……”贤雅想要开口,却被正赫抢了先。
“如果是那样的话没有这样的规定您也是无所谓呀。想谈恋爱的谈,不想谈的不谈不就行了。说什么要强制退宿,这不是会造成违和感吗。”
起初被润成的话乱了方寸的正赫一字一字地反驳道。润成和正赫四目相对。虽无恶意,但也不想服输的男人们,目光强烈地交错着。
“那个……我能不能说一句……”
贤雅微弱的声音被完全埋没了。
“谈恋爱的人多闹腾啊。又哭又砸又扔的。如果就此打住还好。还都是话痨。”
“那也不会向您咨询啊。”正赫犀利地回答。
“光凭呼吸就会打扰别人的就是人类。谈恋爱,做这种壮举的人眼里会有别人吗?”
润成意味深长的目光令贤雅打了个寒颤。在两个男人令人窒息的对抗中,贤雅找不到可以插入的缝隙。
“好扭曲啊。像一辈子从来没谈过幸福恋爱的人一样。”
这次轮到润成拉下了脸。
“随便说人闲话、评价别人这种事也是坠入爱河的人们经常干的勾当。”
“有这么说话的吗?”
两个男人旗鼓相当,好像马上就要上拳头了。贤雅不知所措。不想再看到男人之间的肉搏战了。
“我不是任小颖!”
这一声来得很是突然。贤雅紧闭双眼,又喊了一遍。
“对不起。我不是任小颖,而是姜贤雅!”
这个告白给两个男人当头一击。正赫目瞪口呆,润成张大了嘴。
*
“我想变成另一个人。你们没有那种时候吗?所有的事情都乱套了。工作,还有爱情。如果那两个都完蛋了,人生也就算完蛋了。
我本来以为的爱情实际上却不是。和原本尊敬的人的关系也变得一塌糊涂。我没想哭,但被连续打了两记耳光。
但是这些……总觉得所有这些都是因为我是我才会这样……你们没有这种时候吗?因为是我,所以才会被抛弃,因为是我,所以才会失败,因为是我,所以才会不幸……
我想变成另一个人。在我认识的人里最潇洒的那个女人。不像我这么没有眼力见儿、不像我这么软弱、不像我这么愚蠢的女人。不会因为男人哭、不会因为爱情痛的女人。我想变成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自信十足的人。这里没人认识我,没人知道我这孩儿是有多差劲,所以我以为我能应付过来。真是像个傻瓜。我这人就是这样。如果没有亲自去跌过撞过,就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