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写的是我,说的是你
文/乐嘉
这是一本我的自剖录,通过自剖力图让你看清一些人性的真相和世事的真相。虽然本书之阐述,未必涵盖你所关心的全部,但我现身说法,横刀切腹,只为真实。
这本书,表面上谈了我的故事,其实是在说你的人生,因为我很清楚,如果我不下狠手先剖自己,你是断然不肯自剖的,因为有些事你已经忘了,有些事你不愿回忆,有些事就算回忆了你也未必肯下手,有些事你就算回忆了肯下手也不知怎么下手,自剖这事,实在是极痛。
这本书,我会写些我自己的故事,但这些故事,与传记毫不搭边,只是自剖的素材。我一直认为,有资格出传记的人物,要么做出些惊天动地的大名堂,要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要么对人们有过深远的影响,如果啥都没有,为你写传记的人着实下手辛苦;而如果你选择写自传的话,在体现你对自己所取得成就的骄傲和保持自身谦逊的腔调之间保持平衡,是太难的命题。我既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名堂,也常常喜欢自吹自擂,故此,传记与我无关。
“传记”也许是大人物的事,但世上每个人都有资格写自的“回忆录”。只要你不期待去影响多少人,“回忆录”,再好不过,任何时候,你有话要讲,你就可以对某段日子某段经历做定时、定点的回顾,谁对那段经历有兴趣,谁就去看,比起后人的臆测和评论,亲历者能更客观地还原历史真相。一位历史哲学家说过,历史是由一系列的误会、盲从和将错就错构成的;解释历史的学者又加上他们自己的误会、盲从和将错就错;接受历史的大众再加上各自己的误会、盲从和将错就错;经过层层混杂,渐渐形成了人们心目中的历史。有时真相会被那些不希望真实的人们隐瞒、歪曲甚至作假,所以,你自写回忆录至少可保持真实??墒?,这又会带来一个新问题:如何确保写回忆录的本人是客观的?难道他就一定能够真实地面对自己吗?为了防止我自己不足够真实,所以,这本书也不是我的回忆录。
虽然本书中,你时?;峥吹轿叶圆煌锥蔚幕匾淦危舛晕业闹种止ザ?,只是冰山一角。我总觉得,除非我的经验对你有所借鉴,除非你能从我的身上得到对你有滋养的力量,除非你觉得我所说的让你觉得有相识已久的感觉,否则,你毫无必要对我的人生八卦好奇,那些只是昙花一现,嚼后索然无味,我对你的真正价值,必定只存乎于借鉴、力量和感觉。可能,你我二人对“有价值”的定义不同,你认为“娱乐和开心”就是价值,而我认为“成长”才是价值,大家定义不同,无所谓对错。不过,本书并不是为了那些寻找好玩的朋友而来,而是为了那些从未停止追求个人成长、精神喜悦和内心共鸣的朋友而来,我相信,这些人,可以懂我。
这本书我想借回忆之名,行自剖之实,起人性笔记之效。我希望,当你起先开始阅读时,也许存有窥私的欲望;但当你放下本书时,你已忘记了初心,你得到了超越期待的久违的激动。如果作者的人生无法与你交汇,那永远只是他的人生而已,不是你的。很多可怜的人总是通过观赏和羡慕别人的生活来意淫自己得到满足,从未想过自己要去经历一些事情,我鄙视这样的人生。这本书,我希望你能完成自我体验之旅,如果你经常带着自己的心去旅行,就让本书带你走条别样的路。
现在,你可能会问,为何我要自剖?
2007年,我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很不满,某个清晨,晨勃结束后,写了篇文章忏悔。文章发出没多久,收到学生鼐的短信,“看了你那篇《何以驱魔障》,把它删了吧,你是很多人心中的老师,要给大家信心。”我回复她:“谢谢,不能删,我是人,不是神。”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在那篇文章中,我有如下字句:
魔障,我有很多。
我常看武打片,从《大唐双龙传》到《覆雨翻云》,从《神雕侠侣》到《天下第一》,从电视到小说。我发作起来毫无控制,看武丧志。我日出而息,日落而作;生物钟颠倒,与天地抗衡。
我脾气暴躁,容易冲动。我时常被人撩拨得怒从胆边生,杏眼圆睁青筋密布。我擅长将屁事变为大事,兴师动众,气势汹汹,肾上腺分泌经久不衰。
我欲望无限,虽不算贪婪却想法太多。我于上天之恩赐少有满足和感恩,常对比他人之奢华心生不平;我不怪天地不怨爹娘只恨自己能力欠缺努力不够,本质里是不打折扣的工作狂;我在欲望勾引之下,乱了方寸忘了自己要的是什么;我教导他人要知生活中所需到底为何,自己却在行走中被万千琐事迷惑双眼。
我表面皮笑肉也笑充满积极乐观,骨子里流淌着颓废消极;我在演讲时充满阳光将快乐留给他人,私下里感慨自己生不逢时;我冬天的早上赖在床上,一方面原谅自己昨天干到深夜,今天可以不用早起,另一方面我痛骂自己是混蛋,忘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必伤悲”的古训。
鼐多年前,参加过我的培训,常有共鸣,交流不断。鼐和我性格不同,此生从未向任何人示过弱,任何袒露内心声音的作法,在她看来,都有弱者之嫌,而我却常常向周围大倒苦水,号啕自己的郁闷。鼐为我着想,担心这样的自己白会有损我“师尊”的形象,放眼望去,她在培训界见到的台前诸人,没人用此招行走江湖,大抵多以圣人自居,这样容易建立神坛威权,因为生活中人力不可及时,人们经常需要有个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可顶礼膜拜的偶像。
我和鼐说,你还不了解我的歹毒阴险。
我的歹毒在于,正是因为很多人都力图呈现自己完美的一面,而我研究性格多年,清楚再大的“老师”也不是完人,就连孔子先生也难免被视为“老愤青”,60多岁还冲动无比,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历史的意义和人们对他的尊崇。我很清楚,自身上的臭毛病一堆,在别人指责我之前,我先将自己分析到最底处;我说你,是因为我每次先说我自己;我指出你身上的问题,是因为我在痛斥自己的问题时,更心狠手辣。
我的阴险,完全出于我的无奈。要知道,任何人的个性修炼,都是极其漫长和痛苦的,我从不说我自己修炼得很好,但从来就知道自身上的恶习有多少,欣喜的是,和世上大多数人相比,我已经知道“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将去往何方?”当我看到生活在混沌和痛苦中的人们,还不知路在何方,每天如无头苍蝇一般用尽各种方法寻找方向时,我为能按照真实的自己生活而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