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不知不觉中,张迷笛已经在慢慢转变了,他已经开始变得平和与守序了。就像一只脚已经迈进了社会这个“大粪坑”,而另一只脚却在理想的彼岸苦苦地挣扎,想把陷进去的脚拔出来,可是“粪”的黏稠力太强了,又陷进去太深了,怎么拔也拔不出来,还在挣扎的时候就已经被粪坑熏得浑身是臭了。
一不小心,张迷笛进了看守所。此时,儿时的理想,和爷爷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又浮现在张迷笛的脑海里。他自认为自己是那么有理想有抱负,那么的疾恶如仇,那么刚直不阿,却再次进了看守所。他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用冰块敷着的额头,那里还隐隐作痛,是撞车门造成的,这是他这天唯一能记起的事情,其他的所作所为全部忘记了。
张迷笛被开除了,这反倒让他一身轻松。夜幕下的京城始终保持着快节奏的生活,人们都在为生活奔波着,不知疲倦,不知丰盈,像机器一样无休止地做着身边的事情。张迷笛看着他们,会心地一乐,自己已经逃脱出这种体制,终于不用再做奴才了,不用再做机器了。他无忧无虑地走在大街上,从来没有感觉生活是这么美好,这么幸福,也许这就是自由带来的快感吧!
给个编制吧
张迷笛在雪后的路上晨练着,这是他对自己的激励,也是让自己能更快忘记韩雪的方法。他想让自己快速地恢复正常生活,快速地进入以前的工作状态。他一如既往地来到单位,习惯性地拿着饭盆去吃早饭,坐在饭堂看电视,处理桌子上的各种文件。他之前那些幺蛾子事迹就犹如湍急的潮水,来的猛烈,去的迅猛,很快就被人淡忘了。叛逆的他,现在如同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样,没有了思想,没有了个性,犹如一颗螺丝钉,为机关这个隆大的机器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他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进入国家编制序列的决心,就是这个该死的编制,这个该死的城市,让他失去了太多。
“怎么?还没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呢?”何璐问张迷笛。
“……”张迷笛没有说话。
“嗨!别想韩雪了,晚上去吃点儿!”
“韩雪是谁?”
“……就当我没说。”何璐很无奈。
张迷笛继续玩着种菜,这也算是一种习惯了,如果每天不上会儿网,会让他浑身不舒服。他也不再去思考自己是不是被体制化了,反正不论怎么干,都是这样平淡,不论怎么奋斗,如果不进入编制都是白瞎。
“我跟你说点儿小道消息,你别跟别人说啊!”何璐说道。
“为什么是小道,而不是大道?”张迷笛很好奇。
“日!想听不?”
“说吧。”
“贾姨快退休了!”
“哦,是不是要开欢送会啊,成,哪天?”
“真二!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他们退休了,就有编制空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咱们就有转正的机会了?”
“你可算又变聪明了!”
“开啥玩笑,转也轮不到我啊!我这又没后台,也没钱的。”
“后台都是自己搭的,不过听说这次要考试的!我表示鸭梨的飘过,我要学习好也不来这儿了。”
“哎,我也表示鸭梨很大啊!”张迷笛一脸愁容。
“哎,彼此彼此,找机会摘了吧。”
“二位仁兄莫急,我是你们温暖的港湾。”弗瑞突然出现了。
“弗瑞!对了,到时候可以抄你的!”何璐喊道。
“仁兄聪慧也!”
“哈哈!那我就不复习了!”
听到何璐说这些,张迷笛一点儿都不兴奋,他深知转正的这点儿事,现在都是这些临时工抱着的一点点小小的幻想。真正能转正的大多都是裙带子弟,或者是有米之人,自己一个卑微的教师子弟基本没机会。
走在落叶纷飞的大街上,受到感情挫伤的张迷笛已经没有往日的精气神儿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渺小,在这隆大的官场不值一提,根本动摇不了官场内坚实的裙带关系。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一张宣传单飘到他的脚底。红玫瑰骑士团,多好的名字啊,是个让他同时得到美好和痛苦的名字。这张宣传单不知漂泊了多久,沾满了泥点,页脚也被撕掉了,仿佛是被人无情地抛弃了。张迷笛不愿再看到它,因为它又勾起了自己难以忘却的那段痛苦的经历。他高昂地抬起头,看着前方,大步走去。
“爸,我们单位有空出的事业编了。”张迷笛回到家和自己的父亲聊着。
“哦?”
“您觉得我有机会吗?”
“孩子,别嫌弃爹,爹只是个普通教师。”张父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你上这么长时间的班了,也知道单位那点儿事了,不成我找你舅舅试试吧!”
“好了,我知道了,如果转不了,我就不干了。”
“好吧,随你了。”
父亲的话让张迷笛陷入了无奈的沉思中,他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到底在哪里,在单位不论怎么折腾,如果不转正,一切都是白瞎。
张迷笛走出屋外透气,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红玫瑰骑士团的宣传单又飞抵他的身边。他默默地低头端详着这张破旧的宣传单。绿色,骑行……骑行!张迷笛想到这里,拔腿就冲着韩雪的骑行俱乐部奔去,他无法忘记自己的爱恋。
可能是老天巧妙的安排,韩雪的车行就如同宣传单一样落魄。东西杂乱无章地码放着,店里码放的自行车也少了不少,刚走进店面就听见韩雪在里屋大喊着。
“钱我会还上的,最近我这儿进了批货,资金周转不开。”
“我知道,我这儿也急用钱!”一个声音说道。
“我会尽快还你的!请给我些时间!”
“哎!当初也是看你爸的面才借你的……”
“别跟我提他好吗?”
“好好!”
那个男人走出了屋,看了张迷笛一眼,正要走,被张迷笛叫住了。
“大哥,她欠你多少钱?”
“哎!二十万,看他爹的面不好意思催啊!现在借钱的是大爷!”说完摇着头走了。
张迷笛目送这个男人走出了车行,同时他也看出韩雪的车行运营有了问题。
“张迷笛!”韩雪见到张迷笛很是惊讶。
“嗯,是我!怎么,最近有些困难?”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你就这么跟客户说话啊?”
“我告诉你,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那恭喜啊!”
“来干什么啊?我忙着呢!”
“给你带商机来了!”
“啊?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了!”
“想买哪辆车?”
“这款不错,我回头买一辆,到时候一起骑啊?”
“我有男朋友了!”
“我是你的会员,跟你男朋友没关系。”
“好了,不跟你磨叽了,我要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