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试读】
百家村,旧时光没有走远
时光倒流100年,那时的百家村不叫百家村,叫深田内。一条源自万石岩的蓼花溪潺湲着流经这里奔向筼筜海湾。
时光倒流300年,那时的深田内是白鹤岭下的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村野,厦门古城墙外的一片山光水色,有流霞清涧,仙禽啼鸣,成了当地诗人怀春悲秋的灵感源泉。流传下来的有清乾隆年间诗人张锡麟的《深田坐雨》:“蒙蒙时雨涨平芜,屋近田间事事殊。陇上泥深催播谷,阡南客至唤提壶。魁峰拥榻开生面,鹤岭当门展画图。何日新晴看瀑布,倦来便借短节扶。”
一片沃土的命运,犹如一个人才的命运,价值被发现,被重新评估只是迟早的事儿。20世纪初,厦门处于城市扩建的热潮之中,1919年拆了古城墙;1927至1931年,厦门旧城再次改造时筹辟中山公园,深田内便成了就近安置245个拆迁户的地方,始称百家村。那些花岗岩条石垒砌的房屋,呈前庭后厝的格局。尽管村的居民像庄稼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不变的是那些清静而悠闲的日子,在不同的身心和眼眸中轮换着。
百家村的安宁和兴旺,当年也吸引了华侨富商的目光,他们在这里购地建起了一幢幢中西合璧的豪宅,依山傍水过起了好日子。如今许多院落里的木瓜树、枇杷树早已亭亭玉立,挂满青青的果实。在这些华屋豪宅中,格外扎眼的三栋一字排开的灰色洋楼——兴亚院,当年它是日本侵略者设在厦门的最高权力机构,成了罪恶和黑暗的象征。解放初到文革前后,这里曾是中共厦门市委机关办公大楼,又成了正义与光明的所在。当历史恩怨渐渐远去,兴亚院才如同普通的楼宇一样,经历着日常的平淡和破败的无奈,它一度成了厦门日报社的广告部、逸仙中专的教室……也不知未来搬进来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主儿。
与兴亚院毗邻的另一幢具有北欧风格的米黄色洋楼,叫观稼轩,其前世今生也颇为曲折。原址是清初建成的万寿宫,这是爱新觉罗家族入主中原之后,对汉臣的忠诚心中没底,于是下旨各地建立万寿宫,里头供奉皇帝禄位。每逢帝辰或国家庆典,地方官员必须到宫里跪拜叩头以表忠心。据说,皇帝下诏书到厦门时,地方官员也要到万寿宫聆听圣旨。可爱的厦门人干脆把万寿宫叫做皇帝殿。清朝灭亡后,皇帝殿被拆除。不久,一位洪姓华侨在此建起一幢西式别墅。不知是为了就近取材,还是因为喜欢皇帝殿废弃的祥龙石雕,他将这块残缺不全的石雕砌进了观稼轩的底部,为后人追溯扑朔迷离的历史留下了可靠的物证。
深田路一带遍布挺拔的石栗树、优雅的柠檬桉,这些与百家村同龄的树木点缀在井字形的老街旧巷里,只有偶然盘旋而下的枯叶,提醒人们一个有情或无情季节已经飘然而去。
当镜头掠过那些历史沧桑,眼前百家村的每一条巷弄都活色生香呢。生猛海鲜巷、时令瓜果巷、四季菜蔬巷、露天小吃巷……盈耳的是温婉动听的闽南方言,这样的视觉和听觉构成了厦门传统市井生活的“活标本”。
一个常年系着领带卖水果的摊主,早已习惯各种镜头和闪光灯,他总是专心地做他的生意,闲时会朝着你的镜头粲然一笑。
在百家村菜市场,没有吆喝、嘈杂和喧嚣,买卖基本上都在轻声细语中进行着。来的多是老主顾,彼此已经熟悉得无须开口,摊主对你买什么,买多少都了然于心。世上最能让人心头一热的莫过于这样知根知底的默契,或许这就是百家村人不舍得迁离这片街区的真正原因。
不喜欢烧菜做饭的人,在百家村更是如鱼得水。清晨,东门路口的阿婆早早就烧了一大锅的米粥,斜对面的煎包店也将热气腾腾的小笼包、馒头一屉屉地垒在桌面上,早餐就在咫尺之间轻松解决。黄昏的百家村简直是各路美食争奇斗艳的天下:吴记煸豆干、阿牛章鱼、酱油杧果小摊、亚伟熏鸭、郑梅珍手工水饺、利友咸水鸭、林扁豆腐、好德来姜母鸭……
印象最深的是在百家村感受杧果的厦门吃法,花10元钱买一盘削皮处理好的杧果,蘸着酱油吃,既去甜腻,又助消化,还能防止吃杧果过敏。特别是享受完煸豆干的乐趣,再品尝酱油杧果,其效果如同醉酒之后斜卧床榻,喝着一杯清茶。